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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水千山心向党
发布人:彩虹   更新时间:2024-06-08    点击:166839次
  

王放


在甘肃省肃南县境内苍茫起伏的祁连山深处,有一片青山石沟,山上乱石嶙峋,小树和野草从石缝里长出,因此取名叫石窝山。1937年3月14日傍晚,在这里召开了决定红军西路军最后命运的一次会议。5个月以来,西路军在天时、地利都极为不利的条件下,与数倍于己的马家军血战河西走廊。西路军没有后勤供给、没有援兵相救、没有兵员补充,天寒地冻,弹尽粮绝,最后被凶残的马家军包围在倪家营子。古老的戈壁滩上狂风怒吼,飞沙走石,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,一场惨烈的撕杀,持续了九天九夜。西路军伤亡惨重,余部突出包围,被迫转战祁连山中,且战且退,最后退入祁连山深处的石窝山时,只剩下最后的不到3000人。这里海拔3400多米,没有村庄、没有人迹,山坡上的乱石堆旁,横七竖八地躺着难以计数的红军遗体。幸存的红军战士背靠着背,七零八落地散坐在雪地上,有的沉默不语,有的暗自落泪,有的失声痛哭。祁连山上寒风阵阵,山下成千上万的马家军燃起了堆堆篝火,准备天亮后发起最后的进攻。马家军与国内一般军阀不同,有着很强的地域性、家族性和宗教性,杀戮甚惨,对待俘虏,一律赶尽杀绝。

高台之战,红5军全军覆没后,尚有数百名伤员留在城里,全部被马家军活埋。凶残的马匪把军长董振堂、政治部主任杨克明、13师师长叶崇杰、参谋长刘培基等人的头颅割了下来,挂在高台城门上示众。

夜幕降临了,历史将记住这个悲壮的日子:

1937年3月14日。西路军最高权力机构----西路军军政委员会,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。军政委员会主席陈昌浩含着泪宣布了最后的决定:为了保存实力,部队分散行动。陈昌浩和徐向前回陕北向党中央汇报;剩下的部队编为左、右两个支队,左支队由李先念率领,到左翼山中打游击;右支队由王树声、朱良才率领,到右翼山中打游击。总部特务团、妇女团和医务、后勤人员组成另一个支队,随右支队行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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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沉沉的夜幕里,祁连山若隐若现,天上寒星闪烁,地上冷风刺骨。指战员们彼此含泪告别,拖着疲惫的身躯,迈着悲痛而沉重的脚步,走向未知的明天。王树声和朱良才带着右支队,走了不到三天,便与马家军遭遇了一场激战。红军指战员大部阵亡,余部被冲散。朱良才身边只剩下李聚奎、方强、徐太先及十几名战士。几天后遇到搜山的马匪,朱良才被马匪捉住。押解途中,他趁敌不备,猛地挣脱绳索,迅速钻进了密林里。逃离了虎口,却不见了战友。

朱良才孤身一人,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,在天苍苍,野茫茫的戈壁滩上,随风漂泪。西路军失败了,可是党中央还在,河东的红军还在。向东走,那怕再走一个万水干山,也一定要找到红军,找到觉。朱良才拣起路旁的一个破碗,扮做乞丐,沿途乞讨,向东而行。河西走廊一带,村村都有马家军的兵匪,日夜搜捕失散的红军指战员。朱良才沿着祁连山北部边沿地带,钻树林,翻山谷。白天躲藏在树丛里、石缝中,夜晚摸黑跌跌撞撞地赶路。渴了,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。饿了,就啃草根,嚼树叶,寻找牛马粪便中残存的包谷颗粒充饥。时常饿得昏厥在冰天雪地之中。饿得实在撑不下去时,为了活命,便冒险走进村庄乞讨。

这一天,朱良才穿着旧羊皮袄,走在开阔地里。突然远处泛起了一片烟尘,马家军的骑兵飞奔而来。他跑不能跑,躲也无处躲,正在无计可施之际,附近传来了”咩咩”的叫声,一群绵羊正在悠闲地啃着刚刚露芽的嫩草。朱良才灵机一动,几步跑了过去对放羊娃说:“有人问你我是做什么的,你就说是放羊的。“放羊娃看了朱良才一眼,无言地点了点头。朱良才立即躺进羊群中,用羊皮袄将头一蒙,装作睡觉。马匪的骑兵眨眼就到,没有发现什么异常,连停都没停,又呼啸而去。走到一座小煤窑附近时,朱良才遇到了一位好心的挖煤人。朱良才说明自己的身份,并用自己身上的皮袄与挖煤人破烂不堪的皮袄交换。

朱良才已经几个月没理发,风吹日晒的脸又黑又瘦,胡子啦喳,手和脚也全都冻伤,穿上了这件破皮袄,真就成了个地地道道的”煤黑子”,30岁的人看上去至少有50多岁。这以后,他才敢在白天行走,到村庄里去要饭。就这样,朱良才孤身一人,一路乞讨,走出了河西走廊。为了摸清情况和补充食物,过了兰州后,朱良才曾一度主动混进一队马匪向西安押送红俘虏的队伍。他一路走,一路做思想工作。有的人说:“党现在哪儿都不知道,还到哪儿去找党?还不如回家算了。“朱良才坚定地对大家说:”党就在我们心中。只要我们心中有党,就一定能够找到党。“趁敌人松懈之机,朱良才又脱离了俘虏队伍。走到第36天时,终于在甘肃镇原县的一个村子里,找到了红军。

朱良才挂着一根打狗棍,衣衫褴褛、蓬头垢面,全然是一个叫花子老头,哨兵不相信他是红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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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在争执之际,当年的老部下陈坊仁闻声走了过来,拉起朱良才的胳膊,禁不住大声叫道“朱政委,朱良才政委!“此时此刻,万千感慨,涌上心头。朱良才再也支撑不住了,一口鲜血喷涌而出,两腿一软,倒在了陈仁坊的怀中。很快,中央就来电指令朱良才以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吴秘书长的身份,协助谢觉哉负责西路军失散、被俘人员的收容、解救和甄别工作。后来毛泽东当众夸赞朱良才”真是军之良才”。像朱良才这样孤身一人沿途乞讨,九死一生,千里找党的西路军将士,从总指挥徐向前、副总指挥王树声,到普通的红军战士,比比皆是。

红23师政委谢良战斗中左腿膝盖被子弹打碎,弹片嵌在膝盖骨上无法取出,伤口发炎溃烂,一连十多天高烧40度不退,军医们只好用冰块压住伤腿退烧,最后五个脚趾溃烂坏死,不得不被全部剪掉。石窝会议后部队就地分散突围,伤员不能随军行动,每人发三块银元,各自逃生。卫生部的医生给他留下了三块纱布和三条绷带,黑夜里,忍着悲痛,挥泪与他告别。最后,山上只剩下谢良和跨部负了重伤的红5军参谋长李屏仁和他们的警卫员、马伕。他们不愿拖累年轻的战士,又把警卫员和马伕劝走。他们俩人在山林中爬行了八天,最后药尽粮绝,敌人还在搜山,俩人决定自尽,死也不做敌人的俘虏。李屏仁吞下止痛用的大烟土,很快停止了呼吸;谢良决定用绷带在树上上吊自杀,可是因为腿伤站立不稳,先后绑了三棵树都没有成功。就在他气馁之际,遇到了失散的红军战士。

他们救下了谢良,带着他一起朝着东方行进,三天后被搜山的马家军抓去。谢良被敌人押解到凉州(武威),此时的伤口全部腐烂,臭气熏天,连马家军的土兵和医官也不愿靠近他,只是用几尺长的胶皮管子接水给他冲中了冲伤口,以为反正也活不长了,就不管他了。幸运的是,抗战爆发了,国共两党开始了第二次合作。谢良被接到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,在地狱里打了个转儿的谢良,终于又回到了觉的怀抱。他做了第二次手术,虽然截去了左脚,但他身残志坚,不仅没有停下革命的脚步,还刻苦学习了写作。

1955年,谢良被授与少将军衔,成为国内唯一的独脚将军作家。更让我们难以释怀的,是那些把青春和生命留在了祁连山麓和戈壁滩上的西路军烈士。据战后统计,21800多名西路军将士,有近万人战死疆场,被俘的8000多人中,又有近5000人遭到杀害。

80年过去了,当年的战场遗迹早已被戈壁的风沙掩埋,红军烈士的尸骨,也与河西走廊这条古丝绸之路融为一体。如今,每当人们走进河西一座座红军烈士陵园、西路军纪念馆,总会被那段悲壮的历史所感动、所震憾!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战斗场景,仿佛就发生在昨天。为有牺牲多壮志,敢教日月换新天。西路军将士壮怀激烈的英勇牺牲,印证了中国革命的曲折与艰辛,铸就了共和国的一座历史丰碑。缅怀历史,抚今追昔,红军将士的革命精神,将永远激励我们,奋勇向前!

作者简介

王放,陕西三秦儿女红色宣讲团团长。